曹操在听到祢衡被黄祖所杀时,说道:腐儒舌剑,反自杀矣!这其中虽有幸灾乐祸和骂人的成分,却也切中了祢衡之死的要害。也就是祢衡把自己的三寸之舌作为一把锋利之剑,到处伤人,因而引起众人之忌恨。祢衡来见曹操,曹操却不给他座位,这自然要引起祢衡的不满,所以,他便仰天长叹:天地虽阔,何无一人也!怨天怨地倒也无妨,他却把这种不满发泄到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将的身上。他当着众人的面说道:荀彧可使吊丧问疾,荀攸可使看坟守墓,程昱可使关门闭户,郭嘉可使白词念赋,张辽可使击鼓鸣金,许褚可使牧牛放马,乐进可使取状读诏,李典可使传书送檄,吕虔可使磨刀铸剑,满宠可使饮酒食糟,于禁可使负版筑墙,徐晃可使磨渚杀狗;夏侯唆称为!完体将军,曹子孝呼为要钱太守。其余皆是衣架、饭囊、酒桶、肉袋耳!祢衡这一口气不但指名道姓地辱骂了十四人,而且末了一句其余皆是……又给众人一个狗血喷头。因此,张辽当时就气愤不过,对曹操说道:此人出言不逊,何不杀之?接着他又借机大骂曹操:汝不识贤思,是眼浊也;不读诗书,是口浊卑;不纳忠言,是耳浊也;不通古曹操欲以妓吏之职来等称衡,反技祢街所辱。今,是身浊也;不容诸侯,是腹浊也;常怀篡逆,是心浊也!这又是一口气给曹操数了六条罪状。我们且不论是否冤柱了曹操,仅从这种当面揭短的方式看,莫说是曹操,就是一般人也难以咽下肚内。所以,曹操说:祢衡辱吾太甚,故借刘表手杀之。可见曹操有时还是说实话的。
当曹操强行派祢衡前去劝降刘表时,送行的众人皆端坐不起,以表示对他的回敬。祢衡见状大哭,井说:行于死柩之中,如何不哭?大家说:吾等是死尸,汝乃无头狂鬼耳!祢衡又说:吾乃汉朝文臣,不作曹瞒之党,安得无头?大家一看他的矛头对着众人而来,便都说要杀他,这时荀彧急忙劝阻道:量鼠雀之辈何足污刀!祢衡也不示弱,马上接着说:吾乃鼠雀,尚有人性,汝等只可谓之蜾虫。大家都讨个没趣,便恨恨而散。祢衡被曹操强行送到荆州,见了刘表,他虽然表面上对刘表歌功颂德,而实际上是对刘表进行讥讽嘲骂。
刘表不能容忍祢衡对自己的戏谑 又不愿中曹操的借刀杀人之计,于是就把祢衡送到性情暴躁的江夏太守黄祖那里。有一天,祢衡、黄祖两人都已喝醉,黄祖想向祢衡讨两句恭维之词,哪知祢衡却不知死活,说道:汝似庙中之神,虽受祭祀,恨无灵验黄祖听出祢衡把自己看做土木偶人,顿时恼羞成怒。黄祖这个人本来就才非长者俦 再加上酒力上涌,便下令斩了祢衡。如果说祢衡裸衣骂曹是因为曹操常怀篡逆、欺君罔上,并且对自己过于轻薄不肯重用,祢衡此举尚可以理解的话,那么祢衡见谁骂谁的行为就实在看不出多少道理了。当然,我不是说被祢衡所骂的都是好人。天下大乱的年代,愤世嫉俗是无可非议的,但是,不知处世之法则是非常危险的。
洪应明曾说:为人处事应为奇不为异,求清不求激 那么,何谓奇、清?何谓异、激?洪应明说:能脱俗便是奇,作意尚奇者,不为奇而为异;不合污便是淸,绝俗求清者,不为清而为激(《菜根谭》)这里讲的是最基本的处事原则。那么,傈祢衡这样的知识分子还应该掌握怎样的处世方法呢?洪应明说:处事不宜与俗同,亦不宜与俗异;作事不宜令人厌,亦不宜令人喜。(《菜根谭》)一个人的言行,既不能与世俗同流合污,但又不能与世格格不人;既不能处处惹人讨厌,更不能低三下四地曲意迎合。另外,处世方法的选择,还要看整个社会环境,处治世宜方,处乱世宜圆,处叔季之世当方圆并用 (《菜根谭》)在环境淸明之时,应刚正不阿;当环境昏暗之时,应圆润老练;当形势即将更迭之时,则应刚直与圆润并用。当然,洪应明的这些处世原则和方法,包含一定的消极因素,但是,祢衡生前的言行及其可悲的结局,提示我们要对这些话进行重新反思。另外,曹操针对祢衡所讲的腐儒舌剑,反自杀矣的评价,尽管言辞不多,但也包含着一定的道理。《札记》说:恶言不出于口,忿言不反于身:可以做为曹操之语的注解。意思是如果不对别人恶语相加,那么愤怒无礼的语言就不会报复到你自己的身上。同样,你敬别人一尺,别人会回敬你一丈。由于祢衢首先犯众因此才引来了众怒,所以说祸端在祢衡自己。